家在太原：饮马河边

暑假结束，老同学如期返京，临行前一天，约我在饮马河公园会面。

饮马河公园坐落在城市的西端，这个昔日旧城墙下的护城河，早已经成为环城水系中的城市一景。小巧玲珑的构思，在众多高楼林立的包围中亭亭玉立，真可谓“闹中取静”。正值午睡时分，游人不算太多，倒也十分幽静，公园以狭长的饮马河为轴心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，山石树木景色宜人。一座玉带小桥横跨东西，几道灰色的曲廊贯穿左右，树木青翠灌木丛生，浓艳的鲜花争相怒放，垂柳倒映在河面上，绿水波鳞。

█ 城西水系之饮马河公园

我们信步向北而行，但见湖水中央有一处古色古香、韵味十足的戏台。老早就听说这里是戏迷们的娱乐天地，每逢节假日那些热衷戏曲的票友们在此摆出擂台，亮出高亢的歌喉一展风采。戏台前方是一片平坦的青石板面空地，被清澈的湖水三面环绕。此刻，正巧一个业余团体在此彩排，由色彩鲜明的服装上看出是藏族舞蹈，姑娘们那娴熟的舞步，那上下轻扬的长袖，为她们的舞姿增色不少。

█ 饮马河公园民乐台

其实，饮马河公园建成至少十几年，但是在我却是第一次光临。尽管我经常路经公园门口，却总是视而不见，完全或略了她的存在。也许工作的繁忙和生活的压力，使我忘记了这个幽雅恬静的休闲所在。在我旧时的记忆中，饮马河是一个积水面积较大，野草横生的地方。而今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，随着一座接一座的高楼林立，昔日的饮马河早已不复存在，唯有饮马河这个名字留在脑海中盘旋。今日进得园来，才领略到洞外有天，让我想起很多童年的趣事。

█ 城西水系之饮马河公园，图片来源于百度搜索

饮马河——记忆中多少有点模糊的印象。很小的时候，我居住的地方距饮马河并不太远，步行也就15分钟的路程。成年的妇女们经常带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床单等物来此洗涤。饮马河的水不但宽阔而且比较清爽，河边天然生成的灌木丛一片连着一片，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也是一朵接着一朵，红色的，粉色的，黄色的，紫色的，在绿草的映衬下特别诱人，因此来此浆洗的人络绎不绝。

依稀记起跟随母亲来饮马河浆洗衣服的情景。那些洗衣服的妇女们蹲下身来，把衣服放在在河边的青石板上反复搓洗，也有人使用一根木制的棒槌，不停地捶打那些脏兮兮的毯子，有人展开宽大的床单不停地在河里漂洗，洗毕的衣物立即铺展在身后不远的灌木丛上，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，用不了多久那些衣物很快晾干。不时地有人唱起欢快的小曲，不时地有人聊起开心的故事，在这轻松自然的环境下，在这欢声笑语的氛围中，洗衣人往往忘记了疲劳，仿佛自己在进行一次户外娱乐，心情格外地放松。

饮马河的夏天充满魅力，每一次都可看到小孩们河内嬉水的场景。那些小男孩年龄不大，统统把衣服扔在岸边，大都光着屁股跳入水里，灵活自如地在河内飘来游去，常常一个猛子头扎进水里，好半天才在很远处伸出头来。酷热的夏天在此玩水，加上周围有如此多的观众，那些小孩玩得特别带劲。然而，饮马河毕竟不是游泳场，原是天然形成的一个庞大池塘，据大人们说饮马河的形状像一个大锅底，中间深、周围浅，水底的情况非但不明，多少还有点复杂，数年沉淀的淤泥，自然形成的凹坑，加之现场也没有救护人员，每年都有若干小孩在此溺水身亡。

那年月没听说过游泳场，贪玩的小孩一般经不住饮马河的诱惑，总想心存侥幸地下水一试，结果酿成的惨剧时有发生。我所就读的小学校，就曾经有3个学生淹死在饮马河内。其中一个就是我同学的哥哥。死者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，那凄惨的一幕依然印在脑海深处。每年放暑假的时节，校长总要在大会上反复强调，千万不可去饮马河玩水！家长们也一再地叮咛自家的孩子，编出许多与饮马河有关的故事，传说那些屈死的孤魂野鬼每年都要寻找替身，以此来恐吓和阻挠孩子们的任性。所以，童年的饮马河同时也夹杂着些许恐怖记忆。

三年自然灾害期间，我们曾经在饮马河边，残旧城墙之外的林荫道上采摘树叶，乃是由于饥饿难耐，只因充饥而为。把树叶和玉米面混和在一起，做成窝头可以当饭，虽然味道苦涩，但是多少可以充饥。当我们兴高采烈地把捋下来的树叶一一装进书包时，被一个胳臂上戴着红色袖章的成年叔叔抓获。他严厉地批评我们毁坏树木的行为，记下我们的姓名、学校乃至班级，看样子是要通报学校。但是，当他得知我们是用这些树叶充饥时，顿时变得温和起来，显得特别无奈，告诉我们采摘树叶会破坏树木的成长，是错误行为不可再犯，把写有我们姓名的材料撕得粉碎。我们明白这个叔叔原谅了我们的过失，准备放我们一马，毕竟我们年龄尚小，许多事情似是而非，既考虑不了那么多，也考虑不了那么远。

█ 城西水系之饮马河公园，图片转载自铁血社区

此刻，我和同学悠闲地坐在公园的长条櫈上，谈论着充满温馨的童年往事，感叹岁月的流逝、人世的沧桑，儿时的情景又一次涌上脑际。同学说：“可曾记得，咱们俩在这里采摘树叶被抓的事情？”“何曾忘记？记忆犹新、今非昔比呵！”

饮马河的影影绰绰、点点滴滴，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童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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